.:渣樂園:.

我想我小時候一定長得很可愛，要不然不會有那麼多女生──跟現在比──喜歡過我。

今天在書店裡看到一個年輕孕婦與她的先生，那孕婦的臉讓我想起了很久以前我已經淡忘的一段往事。

在我那灰暗的童年裡，我的生活範圍除了學校，就是我家的書店。
我每天放學後，就要回家顧店，不像其他的小孩可以呼朋引伴去打電動或打球。
師長們總是稱讚我很乖，功課又好，一路當班長，成績名列前矛，但沒有人知道我很不快樂。
大概就是那個時候開始，我悄悄把我的心封閉了起來，但自己並不知道。我大約在那一屆的同學裡是個知名人物，因為我身為班長，曾被推去參選學生會長(不情願地)，當選過模範生，家裡又是在學校附近做生意的，有不少我並不認識的人對我略有所聞，所以經常會遭遇別人的眼光，但正如我所說，我把我的心封閉起來了，我常常沒發覺。

有一陣子，我記得應該是某個暑假，每天晚上我幫忙收店時，都會有一個很漂亮的姊姊來店裡，她會對我問東問西，比如筆放在哪裡，圖畫紙在哪裡，橡皮擦多少錢...之類的問題。
每次她都帶著親切的笑容，我覺得她好美。

有時候她會帶著她的妹妹，一個跟我同屆的隔壁幾班的女生，一起來。她妹妹長得就沒有姊姊亮眼，總是安安靜靜不說話，我對她沒什麼印象。

在那漫漫暑假中的某個夜晚，我們的書店已經打烊了，正要拉下鐵門的時候，這對姐妹突然出現，急忙問我可不可以買文具，我面無表情地說可以啊，要買什麼，但事實上我的內心因為看到那美麗的姊姊出現而泛起光亮。

這時我看到一個很奇怪的畫面，姊姊笑著把妹妹推到我面前，她明亮的臉堆滿笑意，讓我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然後我聽到她一邊笑、一邊推她妹妹說：「快說啦快說啦！人家要打烊了！」
於是我看到眼前妹妹的臉，她一副很為難、尷尬微笑的樣子。我感到很疑惑。

「哎唷，我妹妹喜歡你啦！」

(請相信我，這不是我的幻覺也不是作夢更不是小說，這是真實發生過的事。)

我沒想到。真的沒想到。
一時間我不知道怎麼應答，但我想我一定臉紅且尷尬地傻笑。

我父親剛好出來，妹妹好像看到救兵一樣，馬上說，老闆，我要買自動鉛筆筆芯。

而我呢？......而我呢？
我已經忘了是怎麼結束的，我好像是跑到二樓躲起來了，又好像是一直呆呆站在那裡，總之我什麼也沒說，我不知道要說什麼、怎麼說。
我唯一記得很清楚的感受是：「呃...可是我喜歡的是姊姊呀，我喜歡的是妳呀，姊姊。」


今天我看到的那名年輕孕婦，就是當年的那個妹妹。
那次事件之後，我們就沒再見過面，她或許感到受傷故意避著我，我則是很快就忘記。
但偶爾當我翻起國小的畢業紀念冊看到她的臉時，還是會想起這件事。
今天她看到我，僅是微微的一笑，我也微笑回應。

我突然在想，如果當年我懂得珍惜，或許今天我就不會變成這樣一個有感情表達障礙的人吧？至少不會這麼晚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