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吾友靜嫻的網誌「閒情逸致」看到這篇文章「原來你也是」,談到了我們這一類人,置身於這個追逐肉慾已成為風行時尚的社會裡,某種奇特卑微的情結,相當有感觸。
「但這真是一個很奇怪的心情,在團體中你不敢大聲說出自己在性行為方面的不足,雖然我們這群人具備了更寬大的心胸去接納各種不同的性別關係,雖然我們都不拘泥在處女/處男上,但因為怕被貼上古板的標籤,所以只能偽裝那個經驗十足的浪蕩子。」

台灣現在客觀的事實是,當你/妳打開電視,翻開報章雜誌,性的議題無所不在,這個國家大部分的人似乎都在努力證明自己在這一方面的開明與活躍:你/妳的第一次在幾歲?你/妳目前交過幾個異性朋友?你/妳跟幾個人上過床?你/妳做愛的時間多長?…媒體的呈現方式在在暗示了性行為愈早、性經驗愈豐富、性能力愈強,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以我一個成年人的觀點來說,我覺得這一點點虛榮無可厚非,有強烈而美好的性經驗是值得追求的,但若變成追求「量」的累積而非「質」的提升,我個人認為這樣的人只是徒有一具已發育的軀體,卻沒有與肉體相應成熟的心智。(好吧,我承認這是一種保守的思想,相對於現在的「自由開放」但其實是種「自我放縱」來說。)

然而我們可以發現,感覺上這樣的人愈來愈多了,尤其是年輕人,為什麼?

我想有幾種可能:
一、 這種人不是變多了,而是以前的人只敢做不敢說,現在的人敢做又敢說,其實不管在哪一個世代,這種人都有相當的比例,尤其是男人。
二、 社會風氣轉型期裡,以前被壓抑的意識形態突然被釋放的一種釋壓反撲。
三、 這種人其實還是少數,但被嗅覺靈敏、懂得迎合觀眾潛意識的媒體渲染放大,讓大家誤以為這才是常態。
四、 在台灣媒體煽色腥現象變本加厲的這幾年間成長的兒童與青少年,不斷受到性暗示與刺激,普遍促發了性早熟,卻缺乏相對成熟的性心理,以追逐數字為樂。

(我看到好幾個罐子丟上來,還聽到「ㄘㄟˊ!滾開老頭!不用你告訴我們什麼才是『正確的』、『成熟的』,我們快活ㄉ很咧!」)

是啊,沒錯,就算我們這些早已過了十八、二十的所謂成年人,誰不是一路嘗試、跌跌撞撞地走過來的,哪有什麼資格叫人家絕對不要犯錯、一路走穩,毫無樂趣地走過來呢?

但我擔心的是兒童的處境,我們用成人的霸權價值觀恣意宰制這個生活環境,色情的訊息毫無遮掩地充斥在這個兒童、青少年、成年、老年人都要共同生活的環境裡。簡單舉一例:幾乎每一期的壹週刊都有摸奶、爆乳、裙底風光的圖片在封面出現,而壹週刊的廣為流行與未做分級限制,都讓成長中的兒童易於取得…。

接下來要批判這個社會對兒童的保護不周了嗎?不,先打住,我想問問一個迷思:為什麼我們會認定「性」這樣的議題、圖片、文字是對兒童不好的呢?對於曾經是兒童的我們,又在哪一個時刻,它變成一個不再需要隱諱、羞恥,甚至可以拿來說嘴的話題呢?「性」為什麼讓我們與兒童之間產生尷尬呢?它背後的心理作用到底為何?

在我們的「想像」裡,兒童們都是一張張白紙,他們的心靈純潔無瑕,需要受到呵護。(但假如你夠誠實的話,你仔細回想曾經為兒童的你,是否真的如此純真?你是否從來沒有受到「性」的誘惑?從被動到自發的性慾,你是怎麼走過來的?)
相對於這樣的「想像」,擁有性能力,並意識到自己「性慾」的我們,似乎是比較骯髒、污濁、帶有原罪的載體。
不是都說「性」是健康、自然的,但當我們面對兒童時,那一份不自在到底是來自哪裡?

我有一個朋友,很小的時候曾經撞見自己的父母做愛,那個畫面帶給她很強烈的衝擊,她認為那個畫面相當噁心、變態、醜陋,導致她成年後對於任何與「性」有關的事情都選擇逃避。
我自己,幼稚園就看過毫無遮掩的性交圖片,國小時代長期懷著罪惡感,暗地裡摸索肉體的快感,直到現在,我承認我對於性有某種揮之不去的陰影。
我們為什麼會有罪惡感?我們為什麼會感到受傷?我們的心靈為什麼扭曲?
因為我們還沒有準備好,被突如其來的衝擊力道撞傷了我們缺乏見識歷練的脆弱心靈。

無可否認,「性」這檔事,對於正在體驗的當事人來說可以是一種美好經驗,但對於旁觀者來說,那有一種難以言諭的醜陋。這也是為什麼我們會要求隱私的原因:醜歸醜,我們關起門來自己爽就好。但這層道理對於兒童來說,太過複雜,他們也還沒有足以領會的條件,於是,我們就把這樣的尷尬擱著,瞞著,期待他們自己某一天會懂。

好,回到這個充斥著色情的社會環境是否對兒童不利的問題。
或許有人會說,讓這些性圖片、性話題充斥在生活中,反而能讓兒童們耳濡目染,習以為常,了解到這不是羞恥的事,對建立兒童的性心理健康有幫助。

其實這個問題我真的不知道答案,我自己就是在色情圖片的環境中長大,我也沒變成強暴犯、色情狂(ㄜ…,好啦,好色有一點),而我對於性的思想觀念,或許還比大多數人更為健康開明,只不過就像靜嫻說的「都是紙上談兵,還沒有操練過」。

性的訊息是永遠不可能從這個兒童與成人共同生活的環境裡退出,也沒必要,但應該關注的是,當我們在處理這些訊息時,是否間接暗示了某些可能導致性觀念更加保守退化的價值觀呢?比如靜嫻說的「雖然性行為很開放,但是骨子裡的性觀念卻相當保守。無法接受主動太過的女性,老是在背後將這群有實踐力以及魅力的女人罵得一文不值;無法接受同性戀的情慾,老是覺得這群有問題,男的是娘娘腔,女的是男人婆,對於兩性關係的學分幾乎是零。對於女體的想像都建築在日本成人影片的不堪,半推半就,欲拒還迎,嘴巴說不要代表著渴望,這是什麼邏輯呀!我個人猜想臺灣的初體驗根本很多人是在半強迫的情形下發生的,還覺得這是愛的表現!」
這才是我們該注意的,兒童的價值觀是受到成年人行為的暗示,我們該全面檢討怎樣的訊息處理方式才是合適的。

(你們自己去找生活中的例子想一想吧,俺不知所云太久,累了,要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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