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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狐臭男
週五下午趕往台中,到了客運站車子剛好要出發,只剩下最後一排的座位,我便跳上去。
坐下之後開始後悔,不該貪那二十分鐘,因為最後一排的連續四個座位比鄰而坐,我旁邊坐了一個狐臭男,味道之濃烈,讓我想作嘔。

狐臭男旁邊坐了一個女人,看兩人親密動作知道是情侶。女人除了胖沒什麼特色,姑且稱之不怕狐臭女。
我一路就聽狐臭男跟不怕狐臭女兩人在旁打情罵俏,還要不時閉氣隱忍狐臭男舉手時陣陣傳來的可怕味道。

車行到後半段時,我聽到狐臭男打了一個電話,原本嗲聲嗲氣的不怕狐臭女在旁靜靜不發一語。
狐臭男用他台味很重的腔調對著電話裡的人劈頭就問:「妳現在決定怎樣?」
「啊我是不能打電話關心你喔?」
「蛤?」
「妳還是決定跟他在一起就對了齁?我真的搞不懂ㄝ,為什麼妳要這麼做?妳跟著他會幸福嗎?蛤?」

我在一旁聽,馬上分辨出來他是打給一個正在分手階段的女朋友,那他旁邊那個不怕狐臭女又是什麼關係?剛剛兩人打情罵俏,聽到不怕狐臭女說,「自從我跟你在一起,我就怎樣怎樣...」,顯見兩人交往也有一段時間了,且她也知道狐臭男有一個女友。

「他今天跟你談的怎樣?他要怎麼處理他老婆?」
「妳就是要跟他在一起就對了啦?妳不怕我找他麻煩喔?蛤?」
「我實在搞不懂ㄟ,妳到底在想什麼?」

狐臭男講完電話後,對著隔壁的不怕狐臭女故作哀傷說,唉,看開了,我對她已經仁至義盡了...。然後兩人又打情罵俏起來。

....聽到這裡我決定除了閉息以外,把耳朵也塞起來,眼睛閉上,否則我怕撐不到終點就吐出來。2.某親戚
到了台中把工作完成後,已經晚上八點,便直接投奔我姊夫的台中老家借宿。
姊夫老家現在住著姊夫的大姊一家三口,住了一整棟四層樓的公寓,空房很多,因此我才敢厚臉皮去借住。
姊夫家是母系社會,三個女兒一個兒子,父親已經過世,在世時是台中養雞大王,家業雄厚,聽聞他們當年揮霍的情景好不羨慕。兩個女兒出嫁倒像招贅,女婿自己家裡都有錢,卻喜歡住妻家。

我跟他們其實並不熟,根本沒說過幾句話,尤其是大姊的先生,從來不知道他是幹麻的,只知道他有一陣子幾乎不工作。

我到他們家以後,大姊帶小孩出門買東西了,大姊的先生便在家陪我,我洗完澡後便下去客廳跟他看電視聊天,想說連絡一下感情。

我看到他正在喝啤酒,口也渴了,便提議我再去買啤酒,咱倆好好喝一攤。
於是我們兩個幾乎是陌生的人,便藉著酒精開始哈拉起來。

他開始跟我述說起他的故事。

「...我高中是讀女校的喔,全校只有幾個男生,超吃香的!我剛進去幾天,就有女生寫信給我了!...不過我那時候很單純啊,什麼都不敢,而且大家都好朋友,也怕搞壞關係,所以我到畢業都還是處男喔!」
「不過我們那時候經常聯誼,週末下課一約,全班就一起殺到屏東,那時候我家裡狀況還不錯,我買了一台越野車,改裝得很高,那時候全高雄我是第二台,屁得很!女生給我載的感覺應該就像現在穿名牌一樣...」
「有時候我們就不上課,去跳Disco,大白天就去跳喔,那時候都非法的,一大堆人擠進去就跳,超刺激的...」
「我很少去台北啦...我第一次去台北就嚇到了,第一次就被人帶去嫖了,厚,那一整個大樓都是在做那種的喔,電梯一打開,每一層樓都是....,內底甘哪是自助餐咧,小姐一個一個進來,看到喜歡的就隨便你拿,帶到旁邊的房間,人家都把衣服脫光在床上等了,我還不敢動,因為那時候還很小什麼都不懂嘛...結果後來連續去三天,去到腿都軟了...」
「之前我岳父還有去大陸買了一整座湖,說要養鴨,其實只是藉口啦,後來去那邊還不是玩...啊,哩哉啦!」
「玩來玩去還是泰國最好玩啦,擱俗,花樣擱多,你以後一定要去的啦!」

那晚我好像在接受什麼行前訓練一樣。他人很好,只是酒後愛說當年勇而已。

3.台灣文學館
禮拜六早上,我在台中街上隨便亂走,到了一間建築頗有古意的「無為草堂」參觀了一下後,便逕自搭車往台南去了,這次所幸坐到獨座。

三年前因為一個案子的緣故,曾經到台南出差過幾次,工作地點就是原洲廳改建的「台灣文學館」,下了客運後,我便循著三年前的記憶,慢慢散步到那裡,那附近可有許多好吃的。

吃完中飯,我便進去台灣文學館參觀,內容規畫得還不錯,有些展覽形式讓我眼睛為之一亮,比如有可以和地板投影的形象詩互動的設計;有一條「鐵枝道文學」,在窄廊牆上投影了火車看向窗外的景致,有側面與車尾的影像,讓我想起侯孝賢《戀戀風塵》的開頭;有一間展現台灣語種的朗讀室,在一個個老式留聲機的喇叭裡,可以聽到不同語言語不同時期的台灣文學作品朗頌聲;有一個實景與投影合成的裝置藝術,重現了賴和平時在家讀書、思考、吟詩的動態情景....。挺不錯。

其中有一座耳機,可選擇不同語言播放陳虛谷的<偶成>,此詩吟讀起來頗有味道:

「春來人歡樂,春去人寂寞,來去無人知,但見花開落。」

4.那是什麼樹?
參觀完台灣文學館的展覽,我一路走向此行真正的目的,台南市政府舉辦的鄭成功文化節,位於延平郡王祠的「鄭成功文物展」。

延平郡王祠前有舉辦一個講古品茗的活動,兩個穿著典雅的女茶道老師在台前泡茶,我深深被她們的優雅吸引,便停留下來參與了活動。有一個男人講起鄭成功的故事,知道了不少有趣的事。比如他解釋了為什麼日本人對鄭成功那麼感興趣的原因,在江戶時代的近松門左衛門寫了一本《國姓爺合戰》,內容即描寫擁有一半日本血統的鄭成功反清復明的故事,主角「和藤內」即鄭成功,在故事裡和藤內不但打到了北京,還救了崇禎皇帝的女兒,此作在當時頗受好評,連續上演了17個月,顯示了日本人的種族意識投射。

聽完講古,我到一旁的文物展館參觀,原本盼望或許能看到鄭成功「鐵人軍」的鎧甲,卻反倒只看到日本松浦博物館借展的日本盔甲(鄭成功出生地位於當時的諸侯松蒲家勢力範圍內,至今保存有鄭家的文物),相比之下,只能感嘆中國人真是不懂保存文物。

走出展館後,我順著延平郡王祠右後方的一條巷子,想一路走去孔廟、赤崁樓,然後結束這一天的旅遊。
在延平郡王祠旁的巷子裡,有一棵高大的樹,樹上結了長長絨毛似的白花鬚,有些已經萎靡的花鬚腐黃其下,站在樹下,透出濃濃的香氣。
遠遠看去,高大的樹蓋上像灑滿了雪花,煞是淒美。

想抓個人來問那是什麼樹,卻都沒有人經過。
我好想跟誰說,這棵樹好香啊,好美啊。
然而頭轉了又轉,就是看不到人。
看不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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