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逐漸明白這幾年來讓我始終無法擺脫像游擊隊一樣時不時就來突擊的抑鬱情緒的根源,就在於我一直找不到一個能夠讓我全然專注的事物。我的生活當中缺乏一個我真心想擁有的重心,讓我的精神去為它服務、為它奉獻。最低也最實際的層次,我連一個想討好的女生都沒有。(噢,實情可能是想要討好的太多了,不知如何選擇,誰叫我是天秤座的。)所以我只能在孤單的時候更加孤單。

有些人藉著香菸酒精藥品或縱慾來渡過那種空虛。我沒好多少,我是透過各種發呆--看著電視發呆、看著書發呆、看著房間的一角發呆、聽著收音機發呆、吃著零食發呆…--零零碎碎地填滿這些無事發慌的時間。我的感官對我所從事的事物有反應,然而我的心卻像睡著了一樣。
曾經有個工作上的前輩很敏銳地嗅到了我身上隱隱透出的死屍一般的氣味,他跟我說我這樣下去不行,我會活不下去的。真知音也。

漸漸我明白,我之所以無法找到一個讓我投注心力的事物,不是因為沒有吸引我的事物,而是我根本失去專注的能力。我沒辦法在一件事物上聚焦太久,我的心裡會有一種焦躁的聲音,告訴我「走開走開,不能停在這裡」。我對於「將心神專注在一件事物上太久」有本能上的不安全感。這是一種不幸的心病,來自我那不安定的童年。我童年的想像力很少有被實踐與滿足的機會,不像一般的小孩,可以花很長的時間玩遊戲、運動、畫畫、做些小玩藝、與他人說話。這些事情對我來說都會造成罪惡,我不能玩,不能離開我父親的視線,不能與他人高興地聊天,因為他會認為我在偷懶,沒有在工作。就連我唯一可以不被他控制的幻想世界,也會因為他突如其來的吼叫而被迫中斷。所以我的精神已經習慣了這種斷斷續續的狀態,長達十幾年的形塑已經內化為我的心理結構。我的心裡時常會保留空白,是為了能及時反應外在世界突如其來的攻擊,漸漸的,我的心裡除了空白以外,似乎就沒有其他事物能夠長駐了。
(曾經有個女生說過我很無聊,但並不是無聊男子那種無聊,而是很枯燥,不會講些輕鬆俏皮的話。還好,她不是我喜歡的女生,不然我會很受傷。不過她講的話我也無法否認。想想就算在我喜歡的女人面前,我還是那副死樣子。難怪我交不到女朋友。)
我好羨慕那些可以侃侃而談某些在我看來很無聊的事物細節的人,比如說某個品牌的來歷、流變、種類的不同,或是只是某個低俗的長笑話,你可以在他們毫不掩飾的表情裡看到一種對我來說很困難的境界:他們幾乎忘了自己,他們的心神完全投注在如何說這些對他們來說很有趣的東西,他們那一刻的存在就是那些字語,宛如降靈一般的超存在。

(啊…終於明白我想說的重點了…)

就是那一種忘我,對事物的專注,一種自然的專注。(不是為了考試比賽有腎上腺素在燃燒的那種專注) 純粹地為了某種愉悅而有的專注。長時間的專注。 然後,那個事物就會在人的心裡活了起來。
我喜歡心裡有活著某些東西的人。對我來說這就是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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